RORO珞

起死回生。

【铁瘫龙】New Genesis of SBR(终章)

统合世界的基准、秩序的运行与命运潮流的导向,圣人由此而引发世纪起源。

 

迪亚哥布兰度站立在无限延伸的所有平行位面的上方。在与世界之间的相互干涉随着他的死亡被切断的那一刻,刻印在他的存在之中与生俱来的高位认知顷刻灌输进了他的思维。旧世纪的存在遗留于世尚未湮灭的影响与新生的秩序相互干扰着所形成的的限制以宿命注定的形式得以消解。他透过自己的精神力,听见无法辨析远近的声音。

 

世纪即将更替。

 

他在那些平行位面之中寻找到法尼瓦伦泰持有着基准的个体。因为限制无法作用于基准世界的力量顺利地通过敌人的能力找到了周折的办法。就像是世界为注定走向的选择而降下眷顾的强运一般,他看见所有的位面所有平行存在的自己以完全相同的理由做出的一致选择以及所有的SBR大赛中始终未曾察觉到自己真实立场的法尼·瓦伦泰。

美国总统从一开始就从未考虑过迪亚哥布兰度所持立场的其他可能。

 

活在这个时代的世人不过如同只会随波逐流的鸽群。

 

迪亚哥布兰度如今也仍旧像这样认为。愚蠢而盲目地放纵私欲或是卑劣而绝望地垂死挣扎,从来没有谁能够从时代的潮流之中抽身而出。就像这样与无从抵抗的宿命相互掠夺着、所终将站上的那个装腔作势一般支配一切的顶点。仿佛最终不过仍旧是循环往复。

 

“这样就足够了吗?”

 

他听见那个声音像这样在他的耳边提问。带着似乎早已知晓回答一般慵懒而恣傲的漫不经心。来自基准另一侧遗留在同位存在当中干涉世界根源的力量具象化出超越位格之上的精神力,在金色的流光之中奏响盛大而无声的镇魂曲。

金色的光落在他的左肩,在那里汇聚成一颗金色的星星。

 

“再更贪心一点吧。”他听见那声音说。“你可是「DIO」吧?”

 

法尼·瓦伦泰在平行位面之间顺利找到他决意作为后手的目标时,骑兵回旋作用在他身上的无限回旋之力已经将他的身体与精神完全逼迫到了穷途末路,让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去疑虑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DIO为何并没有携同着坐骑。

 

“DIO……请你仔细听清楚,”他喘着气说,“我大概即将要败在乔尼·乔斯达的手上了……”

 

在看清法尼瓦伦泰身影的那一刻就从他身上分辨出来自于乔尼乔斯达的替身能力的迪亚哥布兰度无声地勾起了嘴角,听着美国总统神色凄然的讲述目光却越发不动声色的漠然。

“这样听起来你还真是可怜啊……”他懒洋洋地说,“但总统大人,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呢?”

 

“我要你代替我收回「圣人遗体」。”法尼瓦伦泰目光决绝地紧盯着他的双眼,“那具遗体就是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无论如何绝不能落入乔尼·乔斯达的手中。”

 

他停顿了一下,语速放缓了下来。

“我同样并不信任你。”他说,“但我中意于你的野心……我只需要你确保遗体留在美国。这个国家可以就此交给你来统治。”

 

迪亚哥布兰度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对我而言没什么坏处……”他漫不经心地答道,目光里透露出压抑的倾向与猜疑而考量的忌惮,让原本仍然最后保留有一丝试探心理的法尼瓦伦泰彻底放下心来。“我在纽约曼哈顿的地下打造了绝对坚固的壕垒。”他终于不再有丝毫保留,“只要将遗体放入其中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取得……它将完全归你所有。”

 

他如释重负地看到面前的英国骑手终于收起了那种动摇的猜忌,向着他点头应允。

 

“好吧。”他说,“我接受这项交易。”

 

即使拥有不同的想法以及不同的过去,只要是同一个人,会选择的基本只会是同样的道路——对于迪亚哥布兰度对乔尼乔斯达的复仇心全然不作怀疑的法尼瓦伦泰直到最后仍然像这样自以为放心地认为。

 

一切都像是某种无法抗拒的自然选择。在法尼瓦伦泰与「Dirty Deeds Done Dirt Cheap」消亡的同时从土层的夹缝重新踏上被已然在退潮的海水浸湿的地面时,迪亚哥布兰度像这样想着。

因他的死亡而自动触发的「另一个基准」刻印在同位存在体内的力量由于遗体仍然存在的限制无法直接干涉到基准世界,因此并非是抹消了「他的死亡」而是抹消了「基准世界的迪亚哥布兰度已不再存在」这一事实将他的存在复原到相邻位面的世界,复原到试图寻找他的法尼瓦伦泰的面前。

 

而此刻,这份强大到足以改写事实、颠覆时间的力量最后存留的使用机会仍然安静地停留在他的左肩。法尼瓦伦泰所言那句统治并非难以真正实现。他拥有着足够逆转一次时间潮流的能力。教廷、国家议会、乃至于那具「神圣遗体」的存在。属于世界根基不可扭转的一切,此刻尽数掌控在他的手中。

 

迪亚哥布兰度却并没有向前迈开脚步。

 

在他脚边浅浅一层尚未完全退去的海水中,杰洛·齐贝林就这样躺在潮湿的沙地里。

 

迪亚哥布兰度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无声地扬起了嘴角。

 

“说得没错,「DIO」。”他说。“我向来就是如此贪心。”

 

他左肩那颗星星带着柔和的金色微光落进他的手心。而迪亚哥布兰度半跪下身,将那只手轻轻覆在了杰洛齐贝林一片沉寂的胸口。

 

金色的光向着那具身体融合了进去。迪亚哥布兰度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的掌心传来微弱而清晰的颤动。

 

杰洛齐贝林睁开眼睛的时候,迪亚哥布兰度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被落阳染成了金色的海水,就这样与他视线相接。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到视野渐渐有些模糊起来。随后他低低地笑了。

 

“啊,是啊。我就知道。”他说,“毕竟这可是「奇迹」啊。”

 

他抬起手,和同样默契地伸过手来的迪亚哥布兰度轻轻碰了下拳。而后者看了看落阳的位置一边站起身呼唤自己的坐骑一边不放心地又看了仍然躺在海水中的人一眼。

“我必须先走了,杰洛。”他说,“你没有问题吗?”

 

杰洛齐贝林向着他扬了扬手。

“尽管放心啦。”他说,“马上立刻就会追上你的。”

 

牵过快步向着自己跑过来的Silver Bullet的缰绳翻身上马,迪亚哥布兰度不再多说什么地匆匆转身。

 

他能感觉到力量的限制短暂消失的原因是那具遗体短暂地完全脱离了与这个世界任何生物的接触——在它重新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干扰之前必须由自己亲手将它带进法尼瓦伦泰所言的地下壕垒当中去。迪亚哥布兰度加快了坐骑的速度飞奔向不远处的铁轨,在接近那具遗体的同时无声地抬起手来。

 

“乔尼·乔斯达……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史蒂芬史提尔看着抬手倚靠着自己已经同样治愈了伤势的坐骑缓慢地借力站起身来的乔尼乔斯达,目光中的震撼溢于言表:“你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吗……”

 

乔尼乔斯达神情木然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那双曾是他三年来噩梦的腿此刻尽管仍有些虚弱但真实而知觉清晰地站在地面上,清楚地感知着疲劳与疼痛。分明曾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此刻美国骑手的那双目光颤抖的眼睛里却透不出半分喜悦。“我不知道……”他带着悲哀的茫然看向前方的荒原。“我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勇气沿着铁轨向回走去几步,或是踏入身后不远处已然退潮的海水。

 

就在这时,身旁不远处某些异样的景象映入他的视野。刚刚从过度紧绷松懈下来且被痛苦折磨得麻木不堪的神经一时还并没有意识到那种异样所意味着的事实状况,在茫然地怔了几秒钟之后才堪堪回过神,难以置信的惊骇瞬间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遗体……不见了!!!”

 

在身后两人同样茫然而错愕的目光当中,乔尼乔斯达一把扯过缰绳跨上马背,快步上前几步查看地面略显模糊的马蹄印记。“有人刚才骑着马从这里把遗体夺走了……”他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是怎么可能……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就这样让人毫无察觉地……”

 

他看着地面难以分辨全貌的马蹄印。印记的纹样让他感到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难以断言。

 

“至少还有一名敌人存在……”

 

他抬起头,看向马蹄印延伸过去的、应当是SBR大赛最终赛段终点的那个方向。

 

为了这具遗体,为了法尼瓦伦泰所不惜一切抢夺的这件东西,他亲眼目睹了迪亚哥布兰度和杰洛齐贝林的死亡。

 

“真就是如此不可或缺的东西吗……”那双此先刚刚恢复了些许清澈的眼睛再次沉黯下来。“完全知晓这具遗体承载着怎样的重量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绝不会拱手让出——有权利解决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人!!!”

 

在他策马奔出的前一刻,猛然想起什么的史蒂芬史提尔突然高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倘若你决意要追击的话,我有一个重要的情报可以提供给你。”

 

“我刚刚回想起来,瓦伦泰总统是个非常谨慎周密的人——在这场大赛开始之前,他就在曼哈顿岛的地下建造了一座坚固的「防空壕」。”

 

“——按照目前的事态加以推测,那里很可能就是他打算用来保存收集完全的遗体的地方。”

 

时间是1891年1月18日凌晨6点02分。

 

在这场近四个月横跨北美大陆的旷世大赛的终点,圣三一教堂前的街区此刻人声鼎沸,在最领先集团的马蹄都尚未踏入最终赛段的市区追逐赛之前已然将轰动的欢呼响彻了整个纽约市区。

 

将遗体横放在马鞍全速向着圣三一教堂——大赛终点与防空壕垒所在的最终目的地飞奔而去的迪亚哥布兰度在近距离接触下清楚地感觉到那具遗体具备的力量与伴生其中不可抵抗的代价。

旧日遗留的秩序对世界残留的影响已然变得危险而扭曲。这具遗体不能再被任何人触碰到——而法尼瓦伦泰所提供的那个保存所反而相当符合眼下的需求:由特殊材质严密铸造的、在大赛结束关闭之后无论武力或替身能力都将无法侵入的壕垒。狠狠扯紧了缰绳低伏下身体,迪亚哥布兰度几乎以自己职业生涯最高的速度跨越过郊区的道路向着纽泽西联合海滩的方向飞驰。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的声响猛然牵扯住了他的神经。

 

他回过身,看见纵马紧追而来的乔尼乔斯达。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的思维都狠狠僵滞住了一秒,而迪亚哥布兰度先行恢复运转的思维立刻意识到此刻没有时间对乔尼乔斯达进行任何说明也绝不能让他触碰到马鞍上的这具遗体。他抬起手,调动着自己精神力之中此先刚刚解开限制不久的那一部分——似乎因为这具身体是由特殊的替身能力直接复原而成,原本融合在他精神力里属于骇人恶兽的那一部分力量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调用时增加了一个选择的步骤让他尚且没有完全习惯——但也仍然只是闪瞬之间的事。

属于他自己原本精神力具现化的金色的替身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迪亚哥布兰度略微沉凝的目光里压抑下了一丝决断。

 

“——THE WORLD。”

 

世界的时间在瞬间尽数停滞,无声无色的沉寂笼罩了世间万物。而在这沉寂之中唯一拥有活动能力的人短暂思考片刻后从马鞍侧面的背包取出了备用的匕首,计算好精准的角度和轨道对准身后乔尼乔斯达的身体投掷而出。

 

他能够停止的时间暂时还只有短短的五秒。

 

时停解除。停滞在空中的匕首瞬间齐发紧贴着乔尼乔斯达的身体穿透衣物将他固定在一旁铁网的围墙上。而算准了对方挣脱的时间差打算迅速拉开距离的迪亚哥布兰度在刚刚准备重新伏身加速时一发爪弹已经擦着他在瞬间险险避过的脸侧疾射而过。被匕首拉下了马背的乔尼乔斯达向着他的方向举着右手,目光里的空洞茫然尽数被剧烈颤抖着的撕裂般仇恨的剧痛所替代。

“冒牌货……”他声音几乎淬着血一般从喉咙的深处破碎而痛苦地嘶吼着,“你这个冒牌货……——!!!!!”

 

数日前在盖兹堡废品堆积的小屋之中,迪亚哥布兰度笃定地与他对视着轻轻拍上他手腕的景象此刻在他控制不住被泪水所模糊的双眼中挥之不去。

“我希望你记住这件事,乔尼。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如果你看到‘我’与你为敌的话,——那绝对不会是我。”

 

“无论何时你都要一直记住这句话。”

 

“冒牌货——”乔尼乔斯达痛苦地呜咽着。在目睹对方死亡的那一刻都被理智所压抑了下来的撕裂般的绝望此刻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的思考能力彻底摧毁。爪弹向着那个仍然在向着前方跑的背影近乎疯狂地发射,却由于模糊不堪的视野与思维几乎没有命中率可言。

 

目光同样震颤而错愕不已的迪亚哥布兰度在大脑空白好几秒之后终于堪堪意识到了当前这种状况的原因。他思维混乱地一边策马躲过身后不断追击而来的爪弹一边艰难地竭力思考着,但是乔尼乔斯达此时已经完全将他当作敌人看待,除非他能够找到某种证明的办法——

 

他凭借着世界的力量再度躲过追击而来的几发制导弹孔。而此刻已经从匕首与铁网的束缚之下挣脱出来的乔尼乔斯达剧烈地喘息着,擦掉模糊住眼睛的泪水同样沉下目光神情冰冷而沉黯地快速思考着,分析着前方的敌人能够躲过爪弹与制导弹孔的原因。

 

“法尼·瓦伦泰所留下的后手吗……”他冷冷地低语道,“就像是「时间」被停住一般截然不同的能力……”

 

穿过旷野与郊区的道路、通过位于纽泽西联合海滩的第八赛段终点,SBR大赛开启通往最终赛程的轰动狂欢。计算进前八个赛段所有时间红利与总积分的总排名已然公布,然而无论迪亚哥布兰度还是乔尼乔斯达此刻都根本没有分半分心思给排名名单。大赛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已然毫无意义,而大赛的终结所承载着的无人知晓的重量此刻就在两人彼此对峙的马蹄之下。前往最终赛段的水路上乔尼乔斯达一边记忆着市区赛道路线一边凝神思考着交锋的地点。“有好几条路线可以通往曼哈顿·布鲁克林大桥……”他专注沉思着,从始至终没有向着相邻渡船上的迪亚哥布兰度看过一眼。

 

而在此之前,第八赛段的赛况已经通过无线电传达到了仍然身处纽泽西的史蒂芬史提尔与露西史提尔的耳中。几乎不需要再进行什么思考,曾亲眼看着迪亚哥布兰度丧命于车轮之下的两人对于“敌人”的真实身份立时了然。

 

“为时已晚了,露西……”史蒂芬史提尔神色愕然地放下手中的听筒,“凭我的权限无法制止DIO继续参赛,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露西史提尔的目光剧烈地颤抖着。

 

许久以后,在那双眼睛里无声地沉下了神情坚毅的决然。

 

躺倒在海水里平复了许久体力的杰洛齐贝林支撑着自己仍然有些僵滞的身体缓慢地从潮湿的沙地上站起身来。他身上所有的伤都已经随着「死亡」的事实一同被迪亚哥布兰度抹消了,但身体过度疲惫的脱力与长时间浸泡海水之中导致的麻木却并没有随同着一起消失。他同样已经对比赛的结果谈不上有多看重,但此刻仍然唤过自己伫立在不远处铁轨边的坐骑Valkyrie跨上马背,在穿过铁轨向着赛道过去的时候,正看见从铁轨稍远的另一端携着什么东西登上马车并疾驶而去的露西史提尔的身影。

 

他在看清那个方向所发生的一切时目光骇然而惊恐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不、不是……不是!等一下!谁快来阻止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的!!!”

 

他这时才迟迟回想起来。从迪亚哥布兰度最初与他们共同发起这场立场欺瞒战术的时候开始,无论是曼登提姆还是赫特潘兹、无论是乔尼乔斯达还是他自己,都从来也没有向露西史提尔透露过丝毫有关迪亚哥布兰度身份的真相。或许这一点也正帮助了这一战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被法尼·瓦伦泰看破。但是——

 

杰洛齐贝林狠狠咬着牙扯紧了缰绳在全速冲进第八赛段赛道的同时伸手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

“这个远路绕得太过了啊——!!!”

 

此时此刻,位于纽约市区第九赛段总长十三公里的最后赛道之中,仅剩寥寥数人的参赛者们全力策马角逐着。而乔尼乔斯达紧追着迪亚哥布兰度的脚步,在每一处避开人群的巷道毫不留情发动着攻击。

他寻找着对方那个全新能力的本质与弱点,很快基本摸准了时间限制。而在前方的人每一次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一般向着他略微回过身来的时候,那张刻印在他记忆深处的脸总是会随时触发他近乎崩溃一般爆发的仇恨。几番交锋之下他的敌人似乎也终于放弃了交谈,改为专心对他的脚步进行拖延与阻拦。乔尼乔斯达与那种记忆里熟悉到极致的思维与手段周旋着,思维一点点冷却得近乎麻木。以至于直到追击持续到布鲁克林大桥,他已然接近失去思考能力的思维仍然没有发现自己与对方交锋一路身上却几乎没有留下过丝毫真正的伤痕。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座大桥就是最后的动手机会。乔尼乔斯达目光冰冷而空洞地执行着自己在渡轮上就已经规划好了步骤的战略,在迪亚哥布兰度的坐骑踏入大桥的那一刻双脚便施力踏进马鞍的脚蹬,一手牵扯起缰绳调整过马的步伐。

 

完美套嵌之下的骑兵回旋伴随着TUSK ACT4的攻击瞬间绕过围观的人群作用在大桥四周承重的钢索之上。迪亚哥布兰度意识到这个攻击与以往招式的区别惊愕地回身看见那双动作清晰地踏住脚蹬的腿时目光里几乎闪过了一丝惊喜。

 

但随即他的目光就再次沉淀了下来。他发动世界,在时停的五秒内计算了乔尼乔斯达的攻击轨迹与坐骑的奔跑路线,释放出世界的本体在时停内绕到乔尼乔斯达的身后。随即五秒经过,时停解除。迪亚哥布兰度在纵马避过弹道的同时控制着世界以不算重的一拳将乔尼乔斯达击落下了马背。他看着对方嘴角像是计谋得逞一般狠戾的冷笑,目光里却并没有丝毫意料之外的动摇,反倒略微柔和了下来。他很清楚那些攻击在钢索与桥梁的辅助之下会再次向着他反向袭来,而处在包围圈正中的他将不会再有躲闪的空间。

 

从时停解除那一刻就短暂弃马跃下地面单脚站立的迪亚哥布兰度在自己右腿被骑兵回旋砍断的同时再度倾身靠近了被短暂阻断了行动、但此刻只能够听得到那日盖茨堡的废品小屋里他所说的话的乔尼乔斯达。用一如那日般带着安抚的笃定像这样清晰地在他身侧开口:

 

“「新约圣经」。乔尼。”

 

THE WORLD再度发动。在时停结束时一条腿从膝盖处断开的迪亚哥布兰度已经重新骑上了马背继续向着近在眼前的终点加速冲去。而乔尼乔斯达目光空洞地坐在原地,冰冷而沉寂的心脏位置因为某个他一时不敢深思可能性的答案而剧烈颤动着。方才几乎死斗的一番交手在两度时停的混淆视听之下并未被大赛播报与围观人群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惊诧于迪亚哥布兰度在戏剧性的意外之下竟在这最后的赛程失去了右腿。而对乔尼乔斯达的判断也仅仅只是意外落马。

 

包围着桥梁两侧与前后道路的人群发出令人耳膜嗡鸣的混乱的嘈杂。在这嘈杂之间夹杂着乔尼乔斯达看完全部的赛程报导而赶到最终赛段现场的亲生父亲声泪俱下的忏悔。而乔尼乔斯达此刻并不太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也不太能分辨出自己应当怎么做。他就这样怔怔地跪坐在桥中央,任由其他选手从他的身侧陆续通过——似乎许久之后,他听见原本已然沉寂下去的桥梁赛段的播报与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在他的身后再次传来马蹄声。他几乎无意识地转头,看见从市街疾驰而来的杰洛·齐贝林一手牵扯着缰绳一手从马背上向着他用力地伸出。

 

“乔尼————!!!!!!”

 

就像是来自过去的诅咒被兜头而下的清水化解。像是覆盖他口鼻一般近乎麻木的窒息在那一刻恢复了呼吸的能力。乔尼·乔斯达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此时此刻,仍然心无旁骛地继续在赛道最前端飞驰的迪亚哥布兰度已经通过了最后的直线赛道。鲜血从断腿的骨茬一路滴落在地,呼吸已然开始微微急促的人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过手中紧攥的缰绳。维持着一路再没有丝毫减低的速度,就这样,在响彻整个纽约乃至整个美国群情激昂的欢呼声中,纵马踏过了那道横格交错的标志线。

 

“1890年9月25日上午十点自西海岸·加州圣地亚哥鸣枪起跑横跨北美大陆、总参赛人数3652名、赛程约6400公里、时间共计116天6小时33分12秒的这场STEEL BALL RUN大赛——最终制霸赛场的是!!!!!”

 

“————迪亚哥·布兰度!!!!!”

 

耳膜之中充塞着一阵阵尖锐的鸣响,呼吸之间几乎能够尝到淡淡的鲜血气息。迪亚哥布兰度对于充斥眼前为他而鸣响的庆祝礼花和欢呼的人群视而不见,在勒马停下之后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法尼瓦伦泰告知他位置的教堂墓地径直而去。借助着自己替身的支撑扛着那具遗体艰难地一步步度下楼梯的迪亚哥布兰度在地底的深处终于看见了那个敞开着的精钢制成的电梯柜。下沉一次之后就会彻底上锁的设置与80年内不会被攻破的稳固——迪亚哥布兰度失去血色的嘴角微微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足够了。80年后下一个世纪的人或许已经不得不寻找新的精神寄托——而无论那样的时代是否会来临,在那时到来之前他都会让这具遗体彻底成为历史潮流之中的尘埃。

 

他将遗体放进直通地底的电梯柜,正要动手揿动开关的时候,从他身后的楼梯传来了仿佛压抑着颤抖一般的脚步声。

 

他有些惊愕地回过头去,在看见从楼梯最下方向着他的方向快步而来的露西史提尔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在一把将遗体用力推向柜内深处的同时将已经接近他面前的露西史提尔狠狠推开,他一手将对方扼制在墙壁限死了对方的行动一手快速按动电梯的启动设置。在遗体伴随着落锁的钢铁大门彻底沉入地底的那一刻卸下了全身紧绷的力气,松开扼制着露西史提尔的那只手同时疲惫地跌坐在墙壁边。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眼中带着绝然的泪光微微颤抖的露西史提尔手中紧紧抓着的那个被包裹着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他疲惫地伸出手,触碰到包裹着那件东西的麻布。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所呈现出的反应与预想的有所不同,露西史提尔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只是惶然地看着他打开了那个布包。而迪亚哥布兰度的目光在接触到包裹在布包内的东西时控制不住地怔住了,他无言地看着面前的布包,许久之后他向着同样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抱住手臂喘息的露西史提尔开口问道:

“你就是为了将这个送到我的手上——为了帮乔尼他们将这个东西送到我手上,而专程追着我的脚步跑到这种地方来吗?”

 

他看着露西史提尔那双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眼睛,带着真心实意舒畅的愉快痛快地笑了出来。他笑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许久之后才喘着气带着并未减弱的笑意向着面前的少女说道:“没有想到,露西史提尔,没有想到……就连对你的选择,也让我歪打正着赌中了正确人选……现在我开始有点相信了。从我出生以来就好像从未眷顾过我的,所谓强运……”

 

他笑着,在露西史提尔惊恐的目光中伸手直接触碰到包裹内的物品——从他死在铁轨上的残骸取下的头颅——只是将它重新塞回布包内并重新包了起来。

 

他的手或是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并没有发生可怕的崩裂。而这时,从地道的楼梯上方传来近乎仓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杰洛齐贝林焦急的大喊:“DIO——!”

 

迪亚哥布兰度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显是赶到终点后一秒钟都不敢停顿直奔这个地下壕垒而来的杰洛齐贝林在看见露西史提尔和她身边那个布包时仓惶而惊恐地大喊着“别碰那个——”并向着自己飞扑过来,向着一旁略微挪动开了些许避免碰撞。

他伸手拍着咳喘不已的杰洛齐贝林的后背帮对方顺着气,在刚准备开口稍作解释的时候听到楼梯上方再次传来脚步声。

 

他听着那个踉跄不稳的脚步声一路跌跌撞撞下到楼底,在与他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泪水控制不住地砸落在地面上,竭力张口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迪亚哥布兰度想要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去稍微搀扶一把那个站在楼梯边剧烈颤抖着看上去几乎已经快要站不住的身影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他断开的右腿的杰洛齐贝林声音愕然地震惊道:“不是,乔尼,你下的手?这也太狠——”

 

迪亚哥布兰度火大地拿龙尾巴去堵他的嘴。

 

震撼全美、乃至被整个世界载入史册的STEEL BALL RUN大赛由圣地亚哥的海滩起始、终于在纽约落下了帷幕。在集万众瞩目的闭幕致辞中原本预定到场的美国总统法尼·瓦伦泰及其亲眷并未现身。议会内部对这场被美国总统所支持的大赛赛程中所发生的伤害、死亡以及对无关人员波及的案例进行了整合公示,原本只是潜藏在各个派阀中的反对力量突然如同被谁引导统领着一般,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让始终没有再在公众媒体前露过面的法尼·瓦伦泰公信支持力大幅度跌落,并在随后的大选中毫无悬念被取代了职位。

 

取代他登上总统之位的是STEEL BALL RUN大赛的主办者兼全美知名事业家史蒂芬·史提尔。没有人知道此人为何突然登入政坛,但其在SBR大赛落幕后对后续各项收尾与担责工作的完美处理大大提升了其公信力,SBR这场近乎无人不知的旷世大赛本身同样给他带来了相当数量的选票——而最重要的是在其真正上位之后,其着手所作出的包括技术移民与印第安族民入籍优待政策、整合教会与民间救济组织、难民安置改善措施等一系列获得极高呼声的实际举措,让他在坐稳这个位置的同时深得民心。

 

而在此期间,美国政坛还有另一名新星正以稍显收敛的锋芒逐渐进入到公众的视线之中。

 

STEELBALL RUN大赛的冠军获得者、英国知名职业赛马手迪亚哥·布兰度,在SBR大赛后公开宣布退役,在移民入籍的同时参与了政选,以其出众的才能与声名高票当选纽约州州长,直辖包括曼哈顿、布鲁克林、罗切斯特、奥尔巴尼等纽约及州中其他区域。在其任期内以实绩频出的议案成果在政界与选民中大获人望,有望参选为最年轻的国会议员。

 

这些或许应该算是后话。

 

STEEL BALL RUN大赛结束的那一日,在已然封闭了路径的地下壕垒之中,眼看着迪亚哥布兰度那条腿流的血越来越多,早已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另外三人在狭窄的楼梯间乱成一团。露西史提尔声音微弱地提出去找医生,乔尼乔斯达这时才堪堪想起被自己放在坐骑的行装中忘记随身携带的那枚另一位面赫特潘兹的护霜旅行者,正准备向着楼梯冲过去的时候被上方传来的更多人声按住了脚步。随同着带路的史蒂芬·史提尔一同进入地下壕垒的是在比赛最后一日终于赶到纽约的曼登提姆与被他从纽泽西一路快马加鞭带过来的赫特潘兹——从列车摔落之后侥幸从致命伤之下捡回一命却由于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而昏倒在了铁轨旁。而迪亚哥布兰度在右腿恢复原状之后面对着基本到齐了的相关者,终于大致简要地解释了自己所能够解释到其他人听懂程度的事实。

 

直到和另外两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下壕垒走出的那一刻,杰洛·齐贝林看着头顶的天空,这才终于有了自己确实与身旁的两人一起、三人共同完成了STEEL BALL RUN大赛全程的实感。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很久。直到迪亚哥布兰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准备回国吗?”他问。

 

“是啊。不管怎么样总要先回去一趟才行。”杰洛齐贝林看着身旁的人那双令他感到熟悉的像是有所谋划时会略微倒映着光的眼睛,伸手揽住对方肩膀凑过去愉快地问他:“行了,说吧。”他的目光里带着放松与亲密的好奇,就像是每一次与这两人共同面对每一场奇妙的冒险。“你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乔尼乔斯达同样靠了过来。听见迪亚哥布兰度同样显得放松而慵懒的声音。

“没什么。”他懒洋洋地说,“本来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的意愿,现在看来好像并不需要。”

 

数月之后,在与美国相隔大西洋另一侧遥远国度的那不勒斯王朝爆发了政权革命。——据说革命早有端倪,原本只是难以聚合的民众之力在某些不明势力的引导之下逐渐真正初具规模,并在一年之内发展至顺利推翻王廷、废除专制王朝的制度并成为共和国的属地之一。在原王廷获罪的死囚大多得蒙恩赦重获自由,部分人进入共和国法庭重新审判。由国内的民间组织自发成立的慈善会接纳无罪释放的囚犯中不具备自食其力能力的孩童与年迈的老人,保障他们基本的生活需求。

 

与此同时,在美国纽约州,迪亚哥布兰度高票当选州长。

 

“所以为什么你不自己当总统呢?”被迫坐上美利坚合众国最高权位的史蒂芬·史提尔面对着一切议案的实际拟定者充满疑惑不解地发问。

 

“急于一时的统治是没有意义的。”年轻的州长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世界地图,“我所需要的是时间与计划,以及仍然在不断增加的能够加以利用的价值。”

 

美国总统问他:“你的目的就是去证明这些价值的存在?”

 

迪亚哥布兰度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我打算把它们全部据为己有。”

 

“露西,露西,我根本就做不到这种事啊……”神情沮丧的男人趴在那张办公桌上看着站在自己座椅旁的少女淌眼泪。露西史提尔摸了摸他的头发,抬头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迪亚哥布兰度,又看了一眼史蒂芬史提尔,紧跟着又看了一眼迪亚哥布兰度。最终安抚地摸着史蒂芬史提尔的头发小声打气道:“加油哦,史蒂芬,你可以的。”

 

觉得自己在纽约州长的统治下活得非常艰难的美国总统忍不住又抱着她大哭了一阵。

 

王廷覆灭之后在某些势力的庇护下得以全家从动乱的局势中安全撤出的齐贝林家族在共和国境内以医生的职业就此安静隐居。而杰洛齐贝林与家人道别之后,独自定居于纽约曼哈顿并经营一间私人诊所——或许并不能叫独自定居。

 

一座涵盖一楼私人诊所的三层公馆。居住在此的除了齐贝林医生之外还有活跃在国内国际各种赛事上的天才赛马手乔尼·乔斯达。而不太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是纽约州长同样会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回到这里来。纽约的夜晚很快。在翻开新闻看一场赛马或是有关合众国新提出的民生议案的报导,整理着第二天各自工作的用品谈笑之间很快就迎来天亮。纽约的白天很慢。在工作的间隙也许有人偶尔会看一眼天空。在骑着马跨越过终点线的时候、在松一口气放下手术刀的时候、在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从议会厅迈步走出之时。

 

而在同一片天空的下面。救济会的修女牵着孩子的手走进教会学校的大门。印第安人新建立的小镇上马车的车辙缓慢行驶过种植着棕榈树的街道。拐角的报摊与街边店铺的收音机里偶尔会出现有关合众国总统与大洋之外的遥远国家共同参会的新闻。在放置着收音机的书架上,也许有时会放置着一本记录了1890年美国一场旷世大赛的厚厚剪报。在记录那场曾发生过无数广为流传或不为人知的传奇的大赛的书册封面上往往会缀着S、B、R这三个字母。

 

似乎就是以那一场大赛为开端。

 

——新时代才刚刚开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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